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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七章停止前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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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七章 停止前進

已經被架上山體的車隊驚魂未定,沒有選擇餘地,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,目光所及的視野中,全是疾如流星飛舞的雪塊雪花,撞在哪裏是哪裏,撞在山上,濺起一團雪霧無關緊要,撞在汽車上,就有些膽寒心顫了,其他的地方嚇一跳也就算了,尤其撞在車頭上擲地有聲,“喀嚓”一聲響,嚇得人魂飛魄散,驚慌失措,渾身顫抖不已。

汽車機器聲,淹沒在怒吼的暴風雪中聽不見,戰戰兢兢讓輪胎一圈一圈滾動,每轉一圈,總有好幾米距離與山口接近,不怕慢就怕站啊。曲曲彎彎,繞來繞去,一陣子與風通行,一陣子側風怒吼,一陣子逆風前進,尤為吃力。

壓陣收尾的羽隊長,裝出一副臨危不懼的面孔,小心翼翼駕駛著汽車迎風鬥雪。山澗裏,稠密的雪花像怨婦一樣“嗚嗚嗚……”怒吼著,更像洪水猛獸一樣,聲勢浩大從身邊疾馳而過,讓人頭暈目眩,仿佛鄙視的看著,顫顫巍巍的車隊弱不禁風,氣焰囂張。

現在劉雪坐在駕駛室中間位置,杜一波被安排在靠山一面,好讓他有些心理上的安全感。他受到打擊的嘴,已經有些凸起,時不時往窗戶外面吐血水,還喋喋不休懺悔著自己的過錯,差一點造成了車毀人亡的惡性事故,一遍遍的車軲轆話,沒完沒了。

羽隊長為了聚精會神開車,沒心思搭理他,一根接一根抽煙,劉雪給他服務到家點著煙後,目光就在兩個人臉上來來回回不停地看著,好像在尋找著什麽……

掏進山體裏的彎彎山道,越是害怕,越是看不到頭,隨著山體繞行,雷鳴般嚎叫的狂風,從不同角度撲向車隊,似乎有毀天滅地的能量,渺小如塵埃的軍人們,何止是膽顫心驚?簡直就是世界末日般的感覺。

此刻的雄心壯志,是唯一支撐下去的精神支柱,每個人都咬緊牙關堅持著,鼓足勇氣堂堂面對,小心翼翼謹慎駕駛戰車,誰都知道,稍微一點點疏忽大意,操作失誤,這裏就變成孤魂野鬼的故鄉了……

等到看到了山口,就等於過了彎彎山道,車隊停下來休息。雖然跑了不遠的路,可消耗的精力體力,還有油料都不在少數,嚇壞了的兵,一個個反應遲鈍,萎靡不振。

羽隊長看著大家鼓舞士氣,讓大家把拆下來的篷布裝上,順著風跑,還能起到帆的作用,不僅僅能節約油料,還能阻擋雪往車廂裏堆積,增加重量不說,晚上還要在車廂裏睡覺呢。

此刻的他,不知道是受到了驚嚇渾身無力,還是肚子餓,不想站起來迎風鬥雪,就平展展躺在雪地裏舒展著身體。劉雪害怕外面的風雪,呆在駕駛室裏不敢出來,通訊員張亞夫卻寸步不離,陪在他身邊,旁邊的高壓鍋“呲呲”冒著白氣,泡了一杯口感不錯的茶,不時的翻起身來,喝上幾口,也是不知其味。

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昏天黑地,聽著呼嘯的狂風不絕於耳,他還意猶未盡,在欣賞著風景。一臉愁苦的張亞夫臉色臘黃,渾身有些顫抖,身心不寧,看著無所事事的他抱怨道:“隊長唉——剛剛,剛才你差一點就死掉了撒——真真,真正是手榴彈擦屁股,懸到家了撒——哎呦呦——嚇死我了噻——都怪杜一波那個王八蛋,眼高手低,操作失誤,不重視你的生命噻——哼哼,你還是不坐他的車了撒——隨便換一臺車坐嘛——他這個人不靠譜,太危險了撒——牛哄哄,不在乎大家的感受,他也是一個老兵了嘛——怎麽會……”

“不用擔心,” 羽隊長打斷了了他的說話,看著一臉關切他,無所謂的說:“呵呵,有驚無險不是?我不是好好兒的嗎?人有疏忽,馬有失蹄,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,更何況他也不是有意為之?汽車掉下去,他也死無全屍,和我同歸於盡了。嗯嗯,現在我猛紮紮不坐他的車,不是對他的不信任嗎?會打擊他的自尊心,讓弟兄們看他的笑話就不好了。嗯,他在車隊裏,也是有影響的人物,號召力還是有些,要顧及他面子,不能讓他無地自容,弄不好會適得其反。如果破罐子破摔,不思進取,就會成為害群之馬,那可就貽害無窮了……”

“哦……說的也是撒——嗯嗯,不過隊長,你總是想的哪麽多撒?隨你便撒——我我,我也沒有辦法改變你噻——就連一排長,都沒得辦法撒——哼哼,不說了噻——呃,隊長,這樣的鬼天氣太可怕了?什麽時候才能到家呀?你還有心思欣賞?我搞不懂你噻——”

“呵呵……又害怕了?別怕,已經走過山路了,剩下的路只是跑,沒什麽擔心的。嗯嗯,小鬼,你記住了?人生不是賽跑,也不是旅行,每一個地方,都有值得駐足欣賞的景觀,停住腳步細細品味,大有學問……咦,你是不是想過昨晚神仙福地的生活?呵呵,別忘了我們是汽車兵,每一天跑不下幾百公裏路,就對不起祖國和人民的期望,也對不起手中的汽車,你說是不是?”羽隊長安慰道。

通訊員端起高壓鍋,往茶杯裏添了些水,看了看迷迷茫茫的暴風雪,遮住了過來的大山,隱隱約約看不清楚,皺著眉頭說:“唉——話應該是這麽說撒——可可,不害怕,由不得自己撒——龜兒子的路,太太難行了,也太難行了噻——都說我們四川,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,也沒有這麽難撒——起碼是能跑起車子噻——讓人感覺不到有這麽害怕嘛——”

“嗯嗯,這裏怎麽能和你們四川比?” 他抽了一口煙,翹起二郎腿,晃悠著說:“這裏是人跡罕至的不毛之地,祖國邊陲,能有路,就是了不起的創舉了,這裏除了戍邊軍人的軍車跑,地方車也不會到這裏來呀?而你的家鄉是內陸省份,人口密集,車水馬龍,交通是經濟命脈,沒有路怎麽行?沒有聽說過要想富,先修路嗎?這裏荒蠻偏僻,國家顧不上開發資源,自然就沒有經濟,也就沒有路了。有一天,科學家在這裏發現了什麽寶貝的話?這裏的路就有得修了,哪時候再到這裏來,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,一腳油門,就能讓汽車飛起來的路一定會有,放心吧?會有那麽一天,呵呵……”

“哦,即使有哪麽一天的時候,我們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撒——也不可能再到這裏來了噻——你說是不是隊長……”

“也許吧?”羽隊長一臉向往的說:“無論到哪裏,總是在中國吧?總不會跑到外國去吧?嗯嗯,既是在外國,這裏也是我們的祖國,祖國能發展強大,即使在外國,也會感到光榮和自豪的,小鬼,別發愁?”

“呃……啥子愁撒——你的心胸真大?還想到外國去噻——”

“且且,哪有什麽不可以?外國人能到咱中國來,我們怎麽就不能到外國去?野蠻的八國聯軍,燒了咱的圓明園,哪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園林啊?一把火燒成了殘垣斷壁,燒盡了我們祖宗的臉面,燒焦了國人的心,我們就能這麽忍氣吞聲算了?哼——總有一天,我們國家強大了,回覆天朝大國的氣勢風範,會讓那些戰爭販子們付出代價,賠償咱們的圓明園。呵呵,我們自古以來就是大國,從來就不缺乏大國的信念和自豪,只是體制跟不上世界潮流,我們落後,我們挨打,真讓人窩囊啊……”羽隊長痛心疾首的說。

“你……”通訊員一聽這話,他就像跟誰生氣似的,轉過身看了看風雪中的車隊,回過頭來說:“隊長,你說話一套一套的撒——聽起來就讓人振奮撒——哼哼,外國的事情以後再說撒——現在車上的篷布都掛好了,出發嗎?”

“出發。通知一排長,急速前進。”羽隊長決絕的說。

後經十足的風速,超過了上百公裏,汽車再怎麽跑,也沒有風速快,跑起來的汽車,只是感覺到風速沒有哪麽快了,落到風擋玻璃上的雪花,都是從車後面吹過來,軟綿綿沒有勁道,不用刮雨器,也不會粘在玻璃上,沒有立足之地,自己就滑下去了。

此時的車隊,就像隨風飄蕩的樹葉,依然在暴風雪的挾持下,與暴風雪在較量,沒有了在山裏面戰戰兢兢,本來會在車屁股後面揚起的雪塵,現在卻被速度更快的風,吹到了汽車前面,雪霧打著漩渦,影響著視線。

能見度本來就不好的壞天氣,更加是迷迷蒙蒙,看不清楚了,好在這裏沒有人煙,只要能看到車轍就行了,用不著應付其別的情況出現。歸心似箭的車隊,還沒有跑過癮,不經意間,就感覺到視線越來越模糊,才知道天就要黑下來了。

羽隊長擡起手腕看了看表,還不到六點鐘,刮風下雪的黑夜,要比平時來的早多了,他擔心在黑夜中迷路,示意杜一波發信號停車。現在的杜一波,已經從恐懼中恢覆了過來,再加上羽隊長不計前嫌的胸懷,還有能說會道的嘴,讓他短時間內增加了自信。

會不會留下後遺癥,那是以後的事情,目前看,能把汽車開起來跑,就是一個正常人。年輕人和小孩子一樣,記吃不記打,屁股一轉就忘了,不然的話,怎麽會長大?成長的過程中錯誤不斷,實屬正常。

杜一波打了一聲氣喇叭,刺耳的高音穿透暴風雪,告訴了前面車隊,前面車也一聲聲高音傳遞,此起彼伏,等待整個車隊停下來,還沒有一分鐘時間,羽隊長心中感覺良好。

車隊停下後,他放眼四周,想尋找一處能避風一點的地方安營紮寨,可目光所及,都是積雪上面流淌著被風驅動的雪花,好像擡不起頭來,形成了一股股白氣,緊貼著地面,扭曲著在狂奔,不知道是在尋找獵物吞噬?還是尋找它的歸宿……

能見度只有幾十米的範圍內,到處都一樣,沒有高低不同的地方,這一帶是真真無遮無擋的平原,無處躲藏。沒有通訊員在跟前,他嘆了一口氣,對杜一波說:“通知車隊,六臺車一組背對風停放,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五米,別太靠近,晚上的暴風雪,會把汽車埋住,明天早晨就不好啟動了。武器隨身攜帶,子彈上膛,有情況,隨時開槍警告,不用請示。”

“是——”杜一波應了一聲,啟動汽車下達命令。車隊距離太長,要人去傳遞命令可不容易,汽車兵的優勢就是汽車。杜一波一邊往前開車,一邊傳遞命令。現在的車隊整體素質很高,相對於執行命令,不像羽隊長剛剛到這個車隊時,命令下達了八遍,還有人懵懵懂懂不知所雲,無法理解。

反反覆覆解釋後,才能如夢方醒般去執行,養成這種壞毛病,都是平時缺乏訓練,沒有在行車中進行過編隊、列隊、隊形隊名的實踐熏陶,他們怎麽會習以為常?熟能生巧?

羽隊長到來後,才讓他們體會到了汽車兵鮮為人知的雄風和能耐,經過抗旱救災,現在的抗雪救災,讓他們在艱難困苦中百煉成鋼,得到了提升和考驗,自然而然成為了令行禁止的合格軍人,同時,也成了災區人民的希望與依靠。

鐵棒磨成針,實踐出真知,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。就是傻子,在一塊石頭上碰兩次後,都知道誰硬誰軟,何況一個正常人?沒有風雪的時候,幾十臺車停在一起圍成圈,每個人都能相互看到,夜晚就不會孤獨害怕,心理上就會有依靠和安全感。

現在的風雪天裏,如果汽車圍成圈的話,就會有一部分車頭迎著風雪,給人的感覺就會更冷,為了避免這種厚此薄彼的局面,每臺車都背對風,人人平等,接受風雪的沐浴。

集體生活,最關鍵的就是人人平等,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,每個人的情感上,就不會出現嫉妒和不平衡感覺,自然就沒有了不滿情緒,面對苦難,就會激發出每個人的鬥志,就會湧現出吃苦在先,享受在後的公眾人物,而相對於那些耍奸溜滑的人,就會讓人鄙視,看不起。

吃苦在先,是要有強大的內心世界,自我激勵的動力源泉,還有有鶴立雞群的資格,才能與眾不同。就看今晚停車的陣勢,汽車停在最外邊的,一定是班長或者黨員老兵,其後就是積極分子,把那些年輕膽小的同伴,都放在中間,顯示著對他們的關愛和體貼,這些已經不用羽隊長去督促,論資排輩的新老傳承,薪火相傳,自然而然形成慣例了,人人都會去表現,傳統,就是這麽遺留下來的。

他自己的位置,就在排成陣勢的汽車最後邊一個角,其餘的三個角,一定是黑子劉曉強,和韓老六在把守了。他們是車隊核心人物,義不容辭駐守在最沒有依靠的地方,發揮著領頭羊的作用,給每個士兵們做出表率,都會帶來安全感和感動,等新兵們成長起來的時候水到渠成,就會成為傳統。

在呼嘯的寒風中,瑟瑟發抖的汽車和軍人們,就像一群無依無靠的南極企鵝,在暴風雪中依偎在一起,相互取暖堅持著,從來都不會抱怨大自然的嚴酷和坎坷,也不恨上帝為什麽讓它們的生存如此艱辛?只要活著,就不畏艱險快樂著,堅持著,延續著。

大千世界,苦海無邊,凡是求生存求發展的生物,都在經歷著不同程度的災難,在災難中適應災難,災難中變得堅強,這就是適者生存的真理。自古英雄多磨難,想成就一番偉業,沒有了先人後己,披肝瀝膽的豪情壯志,就剩下望洋興嘆了,只能站在英雄走過的路上,羨慕的為他們拍手鼓掌,哀其不幸,怒其不爭,感嘆自己少壯不努力,老大徒傷悲。

黑燈瞎火吃完飯,杜一波知趣的下車去找老鄉知己,去打發臨睡前的一段時光去了,車上就剩下羽隊長和劉雪。人這個東西說來也怪,有別人在的時候,說話出氣都正常,一旦兩個人獨處的時候,就覺得有些扭扭捏捏,不自然了。

其實什麽也沒有,總覺得就像有了些什麽似的?就連眼神,都躲躲閃閃不敢正視,一副做賊心虛的狀態。羽隊長瞟了她一眼目光離謎,慌慌張張抽了一根煙,掩飾著自己的臉紅心跳,不知道想說些什麽話?讓彼此都覺得尷尬的場面,變得輕松有趣。

他咽了口吐沫,還沒有下去,搜腸刮肚找話題,車門子卻“咣當”打開了,狂風夾著雪花撲面而來,急不可待呼啦一下,就占領了駕駛室,僅僅有的一點點熱量推陳出新,頃刻間消失殆盡了。

不知趣的黑子,沒地方消遣,吃過飯就來搗亂,非要和劉雪擠在一起說會話,羽隊長攆都攆不下去,把自己升起的無名之火,在他死皮賴臉中,消失的幹幹凈凈。他上車後,無非就是憶苦思甜,緬懷昨夜的幸福時光意猶未盡,感嘆此刻的寒冷,苦海無邊。

長籲短嘆中,發洩了一陣不想離去,巧取豪奪騙取了他一包煙後,就像得到了阿裏巴巴的寶藏似的喜不勝喜,喜滋滋樂悠悠離去了,到他該去的地方,為戰友們默默地守夜去了。

黑子下車後,他就像受到了驚嚇,本來澎湃的情愫早就偃旗息鼓了,無奈的長長嘆了口氣,拍了拍劉雪肩膀,安慰她晚上別怕。自己個子大,睡在駕駛室裏伸不開腿,就睡在駕駛室後面的車廂裏,相隔不過方寸之間。

劉雪目光裏全是無盡的柔情,還有留戀和期盼,緋紅細膩的嘴唇抿了抿,哀怨的點了點頭神情黯然,絕決的轉過頭去,不想再看他一眼,眼睛裏莫名其妙潮濕起來。

車廂裏可是寬敞多了,羽隊長安頓好劉雪,抹黑爬上車廂的他,還沒有調整好腳步,就聽見通訊員叫喚,腳下留情,笨拙的大頭鞋下面,沒有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被踩住,他還是不敢挪腳步了。

通訊員打開手燈,車廂裏一片明亮,他低頭一看,並排睡在車廂裏的人除了通訊員,還有幾個兵,來為他做伴“保駕護航” ,心中自然是一陣感動,危難時刻見真情,兄弟情義不過如此……

不脫衣服睡覺的習慣,已經養成,不脫皮大衣卻不行,皮大衣的重量和笨拙,會壓得人做惡夢,就像孫悟空,被壓在如來佛的五指山下一樣難受。羽隊長在通訊員手燈指引下,鉆進自己被窩,把皮大衣壓在被子上,身子舒張開來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意味著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和辛勞。

雖說是亡魂皆冒的驚嚇不小,危機過後,還是平平安安的一天,每個人都在視線之內,不容易啊!好吃不過餃子,舒服不過躺下,放心和踏實不言而喻,瞌睡自然是召之即來,鼾聲四起……

狂風,不遺餘力怒吼,沒有因為黑夜到來,有一絲一毫減弱,薄薄的篷布,在暴風雪無休止的拷打下劈啪作響,忠實履行著自己職責,阻擋著狂傲不羈的暴風雪,發出“劈劈啪啪”的呼喊聲,顯示著自己不屈的毅力。

暴風雪中的汽車,就像搖籃一樣,被狂風吹的搖搖擺擺,吱吱扭扭也有聲音發出。弱不禁風的篷布與狂風的較量中,還是有些勢單力薄,擋不住那些乘虛而入的雪末乘隙而入,蜂擁而至,雪沫彌漫在車廂裏紛紛揚揚,飄落在軍人們捂不住的嘴上和眼皮子上,冰涼涼化成水珠子,滾落時癢酥酥難受。

被子上自然是一層雪末覆蓋著,隨著時間延續,在不斷地增厚。燒炕不用好柴禾,睡覺沒有好地方的軍人們,在如此惡劣環境中,依然團縮在一起酣然入睡,只不過夢裏夢到的,還是無處躲藏的暴風雪罷了,偶爾驚醒來,擦一擦眼皮子上的水,聽一聽怒吼著的狂風,翻過身又睡過去了,期盼著能有個做夢娶媳婦的好夢,入夢來……

無窮無盡的暴風雪精力十足,動力強勁,一夜都不曾懈怠消停過一絲一毫,這種頑強的精神信念來之何方?值得商榷,不會是為了考驗軍人們的承受力吧?沒完沒了,不知道從何處刮來的暴風雪?騷擾完了軍人們後,又急匆匆去了不知是何方的何方?是不是繼續作惡?還是尋找下一個能發揮它們威力的目標?

這些都用不著去細究,在乎了它的存在,它就會越發逞能顯威,成了到處顯擺的人來瘋了;不在乎它,就像空氣一樣,自然是灰溜溜逃走了,該幹嘛幹嘛去毫不相幹,人畜無害。

早晨起床後,天還是黑咕隆咚,看不清腳下的積雪有多深,只能摸索著走。避風處的積雪,把車頭都埋住了,形成了一道雪嶺觸目驚心,看不清狀況的軍人們,深一腳淺一腳,在雪嶺中尋找著汽車的正確位置,是因為他們要烤車。

強勁的疾風中,點不著凍透了的汽油噴燈,就連揮發性幾好,遇火能爆炸的汽油,此刻都凍的沒有了烈性,即使點著了噴燈,疾風也會把噴燈的熱量吹走熄滅了,可惡至極。

熟能生巧的軍人們因地制宜,利用堆積起來的雪嶺避風,把還沒有被積雪埋住的地方,用鐵鍬埋的更嚴實些低檔風暴,廢物利用,因地制宜。說起來烤車,真叫人心酸,零下幾十度的低溫,把汽車凍成了廢鐵,這也是熱脹冷縮的自然現象,如若不能給發動機合適的溫度加溫的話,根本就啟動不起來。

烤車,是需要耐心和時間,還有技巧,為了加快烤車速度,每臺車都配備了兩把噴燈。一把放在發動機油底殼下,把凍住的機油烤化,一把提在手裏,烤進排氣管,還要非常謹慎小心,弄不好就會玩火***,引起火災。

有了溫度的汽油極易揮發,是烈性子,見火就炸,馬虎不得,開車人都知道卻明知故犯,不說也罷。烤車的時間,也是洗漱吃飯的時間,在暴風雪裏洗臉刷牙苦不堪言,還是需要技巧。

明明是順著風吐出去的刷牙水,弄不好就全部吐到臉上身上了,氣得你怒火攻,心翻白眼,不過不要緊,臉上的水擦一擦就好了,身上的水,頃刻間凍成了冰,用手刨一刨都脫落了。

吃虧是福,一點兒都不假,吃了虧的軍人們,都有了從容應對的新發明,現在是跪著刷牙,吐水的時候不能臨空亂吐,低下頭,把嘴塞進積雪裏吐,就不會發生難堪的結局,想想都起雞皮疙瘩,實踐出真知,不得不如此。

吃過飯的軍人們,看了看還沒有天光大亮,時間卻刻不容緩到了開拔的檔口,從容淡定的羽隊長一揮手,車隊義無反顧,又被暴風雪夾持著上路了。天空中彌漫著密密匝匝的雪花,能見度相比昨天,還要糟糕,不足三十米。

臨近中午的時候,羽隊長神情緊張,看著看不遠的陌生景物,與記憶中的景物大相徑庭,心裏莫名有些慌張,回想起前天從野狼窩,到達山澗道路的時間,也沒有用上半天時間,可現在……

昨天離開山澗道路,跑了沒多遠,今天又跑了一上午,也沒有見到野狼窩有幾個巨大丘陵,是不是跑錯了方向?跑錯了路?想到這裏後,他的血壓瞬間就升高了,不管正確與否,側頭向杜一波吼道:“通知車隊停止前進——”……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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